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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朝遺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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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朝遺孤

初夏的天氣總是讓人捉摸不透,前一刻還是晴空萬裏,後一刻就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。

雀兒對於葉輝突然趕她走也沒什麽反應,直接翻窗戶走了。

葉輝目送著雀兒離開,也不怎麽怕她和李淵撞上。這丫頭若是有心想藏,就沒人能發現,隨便找棵茂盛點的樹窩著根本瞅不著,和鳥似的。

沒多一會兒,李淵就推門進來了,自己一個人。

天色變暗仿佛就是一瞬間的事情,李淵進了屋也不說話先是去點蠟燭,熟門熟路地和在自己房間一樣。

葉輝就靜靜靠在床頭看李淵動作,李淵拖著跛腳繞房間點了一圈,燭光映出一室昏黃,竟然無端生出一絲溫情。李淵點了燈,徑直往葉輝床前的凳子處走,一副準備長談的架勢。

“你這一次果然是傷了元氣,人都變得安靜許多,燭火照著臉色都是蒼白的。”李淵落座,第一句卻是葉輝完全沒想到的寒暄,一時不知道怎麽接下去。

前世,李淵與他決裂已有月餘,重生而來自己又直接受了傷,光顧著自己和雀兒了,也沒註意過李淵。這般和顏悅色的李淵實在是恍若隔世了,哦,可不就是隔世了麽。

“聽說你高燒燒了三天,莫不是燒傻了吧?”李淵說這著話就想去摸葉輝的額頭,被葉輝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。

李淵的手落了空,後面的話也就接不下去,氣氛陡然尷尬起來。李淵沈默,葉輝驟然想不出找補的說辭,兩人相對無言,表情都不太好看。

李淵閉了閉眼,再睜開就又掛上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,“知道你心裏有氣,可如今情況特殊,你消消火別意氣用事。”

“外面下雨了,你一身濕氣別傳給我,我這病還沒好全呢。”葉輝假模假式地咳了兩聲,不僅是給彼此一個臺階,更是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和記憶裏的都不同了,別被過去拘住。

“我聽小廝說你剛醒不久,應該是不知道如今情況的,我簡略同你說說。”

李淵看見葉輝手裏一直握著空杯子,接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水,順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。

“今日我來,是因為沈故告發你窩藏前朝遺孤,就是那日你帶去章臺閣的那個姑娘。本來今日是喬二匯報刺客之事的調查結果,結果沈故來了這麽一句,禦書房都炸開了鍋。”

葉輝聽聞此事有些吃驚,雖說前一世裏也是沈故認出了雀兒身上的胎記,可這一世他什麽都沒見過,又是如何認出來的。他直接問李淵:“沈故有證據麽?”

李淵嗤笑,“這事最好玩的就在此,沈故說前朝曾有一早夭的皇子,這皇子不是真的皇子,是被人調換了,真的前朝血脈流落到了民間。他故事講得有鼻子有眼,和親眼看見了似的。可是一問他皇子生母是誰,可有什麽方便辨認的法子,又都說不知道了。”

葉輝皺眉,覺得沈故得了失心瘋。“那他是怎麽認出來的?”

“據沈故自己說,是韓家一位修仙問佛的老祖宗得了夢啟,說你身邊帶著前朝的遺孤,意圖覆辟前朝,他問了夢啟的全部內容就進宮稟報皇上了,其他的一概不知。”李淵說完,自己先笑出了聲。

“世家為什麽要整我?”葉輝覺得自己睡了幾天,外面天都變了,前一世裏自己和李淵吵架,世家一直置身事外。怎麽重活一世,世家開始活躍了。

李淵收斂了笑意,“誰知道呢,許是最近喬二查刺客案涉及到了什麽世家的忌諱,他們跳出來拿你做筏子轉移視線。雖說推翻前朝是眾望所歸,可覆辟也不過是給謀反找個名正言順的借口,這事一出,誰也沒心情再去管之前的刺客案了。”

葉輝對此一點都不樂觀,“當今這皇位如何來的咱們心裏都清楚,難保心裏不在計較著我爹當初那一讓之情,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至於一去邊疆七年不歸家。如今世家敢給我安個謀反的名頭,就沒想讓我善終。”

“放寬心,前朝遺孤不過是個怪力亂神的說法,現下世家子們還在前朝留下來的廢紙裏找早夭的皇子呢。這事最多就到查你家那小姑娘為止,調查不出什麽也就過去了。倒是之前喬二查刺客案查到主謀是西南王舊部這事,你得好好想想。”

葉輝有苦難言,雀兒那胎記一查就能查出來,根本瞞不住。

葉輝憋著這個秘密不能說,只好順著李淵的思路,“西南王哪來的舊部,當初我爹遠赴西南把人全帶走了,現在就剩裴濟一個老、謝長留一個弱還留在京中。其他的都恨不得當初連話都沒我爹說過,生怕皇上記恨著他們的出身,耽誤了前程。”

李淵回他,“正因為如此才值得好好提防,喬二怎麽就會平白無故地查出西南王舊部呢,你覺得世家說遺孤之事是在坑你,我倒覺得不如刺客這事坑得精準。這次若不是你傷了,舊部之說做不得準,而是我受了傷,西南王府就真的百口莫辯了。”

葉輝心想,可不麽,前世所有人都說刺客是我派出去的,我竟不知我手底下還有如此高級的死士。

李淵見葉輝沈思,也不打算再多說了,“總之最近發生的事情我都同你說了,謝長留也早開始查了,你也不用著急,外面暫時還穩得住,你心裏有個數就行。”

葉輝聽他話中意思像是準備辭別,又問,“你帶著金鱗衛來勢洶洶,走這一趟就是為了給我遞消息?”

李淵站起身,調笑道:“是啊,不然你把府上那位姑娘叫出來,我帶走交差。等他們驗完了我再給你全須全尾的送回來?”

“你想都別想。”葉輝語氣裏也帶了笑意,“不把來龍去脈捋清楚了,光憑鬼神之說,誰都別想從我西南王府帶走人。讓沈故捧著他那舊紙堆給我研究出個章程來,那前朝遺孤生辰幾何,有什麽鮮明好辨別的特征,我再帶著我府裏的人一一去對。不然,免提。”

“我就這麽回去覆命,他們也就是以為你沒醒才敢囂張,如今聽說你醒了估計也不敢再鬧了。”李淵看窗外天色已經放晴,就走過去開了窗子,“你剛剛醒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,外面有謝長留還有我,你也……哎喲,這剛放晴,你府上這只老黑貓就開始撒歡了。”

李淵一提,葉輝又想起之前那一直賴在屋裏的貓被雀兒嚇出了屋,想著就笑了出來,“老貓就要趁著能動多動動吧,這貓在我們進府之前就在了,估計也沒有幾年可活了。”

“我這就回了,你什麽都別擔心。”李淵開了窗就直接朝門外走。

葉輝又見著李淵走遠的背影,心中突生許多感慨,有心想問問李淵若是兩人有了不同立場他會如何,話到了嘴邊卻覺得沒意思。

他會如何自己不明白嗎,前世種種已經足夠讓他明了,李淵一直都是個利益相同就可以做朋友,利益沖突也不會念舊情的人。李淵這種人天生適合做皇帝,他會是個好皇帝的。

葉輝聽著外面的動靜漸漸小了,就動身去找王妃院子裏找雀兒。不知道為何,自李淵走後他總有種莫名的心慌,雀兒大概是所有事情裏唯一的不確定因素,見到了她應該就能心安吧。

葉輝一路走到王妃院子,王妃見天氣放晴也出了屋子,還搬了把躺椅放在梧桐樹下,帶著一幫子人欣賞雨後新空。葉輝環視一周,沒瞅見雀兒,“娘,雀兒在哪呢?”

“她不是在你屋子裏,今日三皇子大動幹戈就是為了她麽?”王妃被問及也是一頭霧水,她驟然聽聞三皇子帶兵搜府又驚又怕,後來聽說那些兵全被安排在園子裏看風景,三皇子自己一個人去找葉輝密談才放了心,這兩個人的交好可以追溯到四方起義時,想來是不會害輝兒的。

“我讓她來找您了,她沒來麽?”葉輝皺了皺眉頭,當時雀兒走得太幹脆了,他竟然一點沒想到她可能會不聽話的可能性。

“是誰這麽缺德啊,殺了老貓還要扔在世子的屋頂上,讓我抓到一定將他打殺出去。”王府這宅子就是這點不好,走在院外說話高聲一點都有可能被院子裏的人聽見。

那土貓在家裏一直沒有統一的名字,怎麽叫的都有,反正家裏只有這一只貓,又老又黑還像個球。葉輝聽見有人說這貓死在他的房梁上,趕緊出去查看,王府上上下下這麽多人,他能想到會殺貓的卻只有一個人。他接過貓的屍體一看,喉管的傷口齊齊整整,正是來自雀兒那把鋒利的指間刀。

“好好埋了去吧,這貓在府裏也待了這麽多年了,該給它一個入土為安。”葉輝吩咐了仆人,又轉身和他娘解釋幾句說是要去找雀兒,就出了門。

他得去找雀兒。王府裏雀兒也不算熟,會呆的地方也不過就自己院子和他娘的院子,如今都不在,那極有可能是出府了。

說不定,李淵看到的黑貓不是黑貓,是雀兒也說不定,那丫頭常年穿著夜行衣,動得快一點認錯了也不是不可能。就是不知那丫頭是否清楚自己的身份,會往哪去?

閻王爺真是騙人,說好的大富大貴,長命百歲的命格,怎的他醒來之後只看到了危機,可見神鬼之說是真的不可靠。

他也不求什麽大富大貴,只想遇見個心儀的姑娘,和她平安順遂地過一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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